躲在无德的袖子里没一会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脖颈处的皮被人一捏，她掀开眼皮看了看，脑袋往左边一耷似又要睡过去。 无德拍了拍她的狐狸脸。睁开眼，她有点不爽，心里有股闷气堵得慌还不让人睡觉？ “干嘛？”她前爪子挥了挥，想把他的手打掉。眼角余光一扫，居然扫到头顶的明月清辉，她愣了愣，差点兴奋的叫出来：“效率不错啊，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不是说要三天吗？” 皓月之下，他抿了唇淡淡一笑，却是什么也没说。 白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担心，问：“你伤好全了没啊？没好全咱还是回屋呆着去，保险，你要是还吊着什么旧伤，我们要是再被那黑狗抓一次，日子可没那么好过了。” 她说的诚恳，眼神很是专注，他唇角情不自禁露出个笑来，白烟看的愣神，狐狸脸上出现一坨粉红，指着他的脸恶狠狠道：“别以为开个佛眼了不起啊？不许不经我的同意偷看我！” 他抬了眸，那双空洞之眸，却是望向了无尽的黑之苍穹：“白烟？” 她一惊，这是他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明明是很普通的名字，被他喊来却有了别样的意味，白烟控制不住的兴奋，双眸都沁满了喜悦。 他说：“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妖。”黑与夜的角落中，有一个和尚笑的清辉照耀，她看傻了眼，看傻了自己。 “特别的让我也有了一点不忍，我曾在佛祖面前发过誓，此生不放过一只妖，所有的妖皆是罪恶的化身，善于伪装，欺骗着凡人的感情，然后践踏，毫不留情的丢之弃之。可是，今日，白烟，我要放了你，从此以后我们便不再相遇，相遇便是相杀无悔。” 她的爪子扒着他的手掌，狠狠的，一个不小心爪子露了出来，尖利的爪子总是会伤人的，血液一点一滴滴落，她低着脑袋看着那鲜红温柔的液体，眼泪跟着一颗颗掉落。 他抬了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松手，放了她。 她目送着他离开这个院子，眼睁睁的看着他屠杀了整座黑狗庄。白烟从没见过那么多的血，红的刺目，满目的红，像极了冥河边开的荼蘼之花。 赤红袈裟被风吹起，散落了一地的冰冷。他微微侧了头，目光似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无声的警告或者另一种告别。 雪琳子从大门外冲进来时，无德的双手贯穿了黑泉整个胸膛，白烟从背后看见无德的手松了又握住。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云霄，白烟不懂，那算不算是一种悲恸。如果黑泉的死，雪琳子会感觉到痛，那么为何她不在他活着的时候接受他呢？ 她不懂，不懂人类的感情，不懂人类的出尔反尔。 雪琳子疯了一样冲向站在那的无德，却被他轻巧的躲过，他站直了身子，脸上面无表情，明明满手都是鲜血，他却仍旧像白莲山上的雪莲，双手合十，低声一句：“阿弥陀佛。” 突然，白烟觉得那是世上最冷漠无情的四个字。 “你个伤人凶手！你混蛋！你会遭报应的！亏你还是个和尚，佛祖不会瞎了眼任由你在人世间杀戮，你等着吧，佛祖不收拾你，老天也不会放过你！” 雪琳子抱着黑泉渐渐冷去的尸体哭的伤心欲绝，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手无所适从，不知该往哪放，往哪放才能让他不再流血，才能让他的身体变暖。 “姑娘，妖便是妖，你若是动了凡心，还是趁早断了吧，于你于他都是种罪孽。” “罪孽？你懂什么叫罪孽？你怎么不拿把镜子照照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就会明白什么才叫罪孽！臭和尚，只要我还活着，我便诅咒你一日，让你永生得不到救赎！”她面目狰狞的望着对面的和尚，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撕裂他的面具，可是她舍不得怀中马上消失的温暖。 无德终究不再言语，淡若清风，再次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白烟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可是脚步已经挪不动，目光落在雪琳子哭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雪琳子似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仍旧紧紧抱着黑泉的身子，“我不许你死，不许，你听到没有？你死了，我立刻马上就嫁给别人，你听到没有？黑狗子，你要是还爱我就睁开眼好不好？我再也不逃了，再也不骂你了，我错了，我是爱你的，没错，我动心了，可是我不敢承认啊，你是妖，我是人，你们妖可以活很长很长的时间，可是我不能啊，我一个女人，也就这几年的时间，我怕你过个几年后突然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呢？” 白烟听的心里泛酸，变了人身，想上前安慰，可是此刻的她听不见，看不见，眼里全是黑泉的音容笑貌，她低了头深埋在他的颈项，哭的撕心裂肺几近昏厥：“我错了···黑狗子，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骂你了······” 白烟想，黑泉在最后的一刻，应该是听到了雪琳子的话的，唇角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好像在无声的宣示什么。然，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即便爱的再浓烈，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什么都已经消失了。 这是白烟第一次见证所谓的爱。她被震撼了，也被疑惑了。 妖死后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黑狗妖的房子整个化为了灰烬。 黑泉在雪琳子的怀中消失了。 白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哭，她只是垂着头，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对黑泉的消失没有任何反应。 白烟走过去，轻声叫了一下。咬了咬唇，白烟有点哽咽：“雪琳子，你别伤心了······那黑狗看见你这样，也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