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云深看向辰光，似笑非笑道。 辰光猛然惊觉自己是在明知故问，忙道：“这里的两株大相思树已经不见踪迹了，殿下，你还在看什么？反正，我们的目标是乌头白，不如直接到后面的相思树林去找。” “我觉得，不如先看看热闹如何？”云深笑了笑，将辰光一把拽进旁边的树荫暗影中，眼神移向他们之前来的方向。 辰光顺着云深的目光看去，发现路那头竟有几个黑影朝这边飞速移来。说是移，自然是没有用脚行走。“殿下，你看，他们是什么……” “闭嘴。”云深低声喝道。 辰光听完，乖乖闭嘴，躲在云深身侧。 那几个黑影飞速移动到云深、辰光刚才站立的地方，此时离他俩不过三丈远。云深生怕辰光泄漏身上的气息，忙抬手稳在辰光肩头，暗自施法。 那几个黑影均身披带帽黑色大氅，将整个身躯以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容貌和来历。云深躲在暗影中静静凝视那几个黑影，本欲待其离开后再现身，却没料到脖子上的月千泪“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惊得云深当即收回搭在辰光肩头的手。 辰光微愣，紧道：“殿下，月老头儿怎么回事？” 云深道：“别动，先看看。” “好。”辰光闻言，当即噤声。 月千泪飞了出去，围着那几个黑影转了几圈后落地幻作孩童人形。 那几个黑影见到月千泪，先是微怔，随即闷声嗤笑，问道：“小孩，你是谁？从哪里来？” 月千泪咯咯笑道：“说我是小孩？可我的年纪做你曾祖爷爷都还大啊！” “放屁！少在这里口出狂言。”其中一个黑影怒道。 “大哥，这小孩怎么处置？”另一个道。 “他既然要来送死，咱们就成全他。”当首的道。 月千泪早将几个黑影低声交谈的内容尽收耳中，轻笑道：“不是你们成全我，而是我来成全你们！” “你？就凭你？”其余几个黑影盯着容貌如婴孩、身高不过膝的月千泪大笑起来，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月千泪听完，冷笑一声道：“你们几个躲了那么多年，是时候去见你们的主子了。” 几个黑影闻言，瞬间大惊，盯着月千泪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月千泪低笑道：“只要你们还记得你们的主子是谁就行了。” “我们会为殿下报仇！”为首黑影看定月千泪道。 “是吗？”月千泪轻笑道。 云深看到此处，带着辰光走了出去，站在月千泪身旁。月千泪忽见云深出来，当即升腾到半空，朝云深道：“小殿下，你来啦？正好，这几个妖孽自投罗网来了。” “他们是？”云深因看不清楚这些黑影的面目，只得将目光转向月千泪。 “小殿下，你忘记美玉陛下在中人界南蛮南岭遭遇的事情了吗？”月千泪因自认为云亦可是他一派系的玉石，又知云亦可容貌绝美，便在称呼之前加上“美玉”二字。 “记忆犹新。”云深记得摩挲、矢窑等妖魔鬼怪，但对于那众妖魔侍从，他竟没什么印象。“他们当时也在吗？” “我们自然在。”其中一个黑影微怒道：“那枚贱玉，竟然连水仙法阵都没能灭掉她！” 云深听那黑影辱骂云亦可，当即怒道：“你若再敢口出污秽侮辱本殿下母上，休怪本殿下无情！” 那黑影听罢，一惊，抬眸看向云深，道：“你竟是那枚贱玉的儿子，是贱玉与中人界那个低贱凡人生得贱种！” “你……”云深当即大怒，伸出手掌拍向那个黑影。 然，云深的手掌还未及到那黑影，就见月千泪“唰”的化作一柄碧色莹莹的长剑，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个黑影身旁的其他黑影一箭穿心而亡。 那个黑影惊恐的看了看月千泪和云深，转身就逃。 月千泪立即化作万千光條，将那个黑影捆住拖至云深跟前后才幻回人形立在半空。“想逃，没那么容易！” 那个黑影掀开黑氅大帽，看向月千泪道：“妖神，饶命，饶命！” “你认错了，我可不是妖神。”月千泪冷冷道：“你不仅侮辱小殿下和美玉陛下，还敢侮辱老玉的主子！该死啊。” “主，主子？你的主子是那个凡人？”黑影惊恐的看着月千泪问。 “当然不是。”月千泪冲那黑影冷冷一笑，道：“受死吧！” 那个黑影见月千泪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赶紧挣扎起来，朝旁边跑去。月千泪冷冷望着那个黑影，待其跑去几丈远后，身子一旋，化作一柄长剑，“咻”的贯穿那个黑影的后背，俄顷，就见那个黑影扑腾在地化作一片黑雾散去。 云深见月千泪回来，道：“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小殿下，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月千泪反问。 云深闻言，摇了摇头。 月千泪道：“那日，小殿下与美玉陛下去中人界的南蛮南岭祭奠死去的五千将士，美玉陛下误入摩挲、往生等妖魔设下的水仙法阵，当时他们几个就在现场助纣为虐。摩挲被魔崖海龙太子敖巽的龙族侍卫杀死后，他们几个就逃窜而去。” 云深听罢，惊道：“他们是摩挲身边的妖侍？” “正是。”月千泪道：“我将小殿下你送至汉鼎鹰霆驻军大营后，就偷偷跑回来看美玉陛下，可惜那九环法杖开启的水仙法阵太厉害，我不敢现身，好在后来敖巽救了美玉陛下，否则我的罪孽就大了。” “月老头儿，你为何要责怪自己？这跟你没有关系。”云深道。 “当然有关系，主子将我赠予美玉陛下，自然是想让我保她平安，后来美玉陛下才将我转赠给小殿下你。虽然我跟着美玉陛下的时间不长，但是，她是主子想要保护的对象，我自然不能怠慢。”月千泪道：“这几个妖侍是之前一直跟在摩挲身边的柴越、阆蜢、孢雪、瑛斐、曜源、刁凌，元身分别是豺狼虎豹鹰犬鹞雕，平素就凶猛暴躁异常，为了不给美玉陛下留下后患，须得除掉。” 云深听罢，叹道：“原来如此，真是难为你了月老头儿。” 月千泪看定云深，片刻恢复之前的顽劣模样，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我看，别在这白石坡逗留了，赶紧去相思树密林吧！” 云深听罢，点头道：“好，省得夜长梦多。” 辰光到此处才有了插言的机会，忙道：“好好好，这样就可以找到鸦雀之王乌头白了。” “好什么好？”月千泪盯住辰光道：“小野鸡，你这么心急想去变成烤鸡吗？” 辰光一听月千泪唤他“小野鸡”，就满肚子气，可又拿月千泪没法，只得咬牙切齿道：“就算变成烤鸡，你也吃不到。” 月千泪听完，失声笑起来。 云深闻言，也忍不住莞尔道：“那就赶紧走吧！” 辰光冲月千泪做了个鬼脸，跑到云深前面引路。月千泪心情不差，倒也没过多跟辰光计较。云深带着辰光、月千泪朝着相思树密林行去，走一路上都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莹莹光囊，伴着天上星辰之光，令这黑夜被一层迷蒙的白晕所笼罩，犹如仙境般迷离。 “这夜色还真好啊！”辰光捉到几只萤火虫在手中，正要拿给云深看，结果刚一张开手掌，那几只萤火虫就飞走了。他又赶紧追上去挥舞着手臂胡乱抓挠，看得月千泪在后笑得前仰后合。 云深抿唇笑道：“辰光，你小心……”结果话还未说完，就不见了辰光的身影。 云深和月千泪一惊，赶紧赶了过去，发现辰光跌进了一个土洞中，那土洞上覆盖着茂盛的藤蔓和野草，根本看不出下面是空的。 云深赶紧扒开藤蔓野草，朝土洞看去，竟然发现下方黑黝黝见不到底，只有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点点亮光在闪烁，根本没有辰光的踪迹。 “辰光，辰光……”云深唤了几声，都不见辰光应答，遂对月千泪道：“月老头儿，走，我们也下去。” “可是小殿下，这下面不知道是何处？我们就这样贸然下去的话，如果遇上危险，怎么办？”月千泪担忧道。 “我们也不能不管辰光的死活吧？”云深看着月千泪道：“走吧！不论生死，我们必须要下去。” “好，那就听小殿下的。”月千泪道。 云深冲月千泪点了点头，却蓦然发现不远处闪过一片鬼魅的模糊光影，忙拉了月千泪不顾一切的朝着土洞中跳去。 “小殿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月千泪被云深拽着跳入土洞中，心中虽然忐忑，但好在他法力不弱，平衡了身子后，问道。 “我感应到跟着我们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冥域或者是魔域的魔、鬼！”云深道：“冥域长公主被囚禁在霈都的鹮庭，这都几十年了。冥王该不会是想派鬼侍捉住我，然后来要挟母上交换回往生吧？” 月千泪闻言未语，只是侧耳静听土洞下方传来的声响。 “月老头儿，你听到了什么？”云深紧问。 “听不清楚，很吵。”月千泪道。 云深拉紧月千泪的手，道：“我们已经落到洞里很久了，怎么还没有到洞底？” “不知道，我怎么隐隐感觉这时间在倒流。”月千泪略显惊慌的道。 “时间倒流？”云深惊诧不已，道：“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该不会进入了谁的记忆之河？”月千泪道：“难道是司梦神君在附近？” “司梦神君？”云深更加惊诧。 “对，司梦神君璇玑。”月千泪道：“难道他在筑梦？不可能啊！他应该在上天界才对呀！” “月，月老头儿，你在嘀咕什么？我怎么有些不明白？”云深见月千泪脸色凝重，忙问。 月千泪看向云深道：“别说你不明白，连我也不太明白。若非是璇玑在筑梦，有可能就是他被别人禁锢，或者就是有法力高深的仙神妖魔在附近，将一方地界封印在了曾经的某个时刻。而我们，误打误撞进了这封印之中。” “啊？还有这种事情？”云深讶然。 “怎么会没有？”月千泪白了云深一眼，道：“当执念无法释怀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执念？”云深道。 “对，执念。你可别小看这东西，这虽然只是意识，但无论仙神人妖魔鬼都会有这东西。当意识过于强大并成形后，就会幻化成执念中的人或物或场景或事件，一旦有外物闯入，就会很快被困死在里面，若是找不到出路的话。”月千泪解释道。 “这么厉害？那依照你描述的情况，我们很可能闯入了某些东西的记忆执念之中？”云深道。 “是，我感觉是这样的。”月千泪朝四周看了看，道：“小殿下，你仔细看你周边那些飘浮的光点，其实都是透明的小光球，里面藏着某一个场景或是某个画面。” 云深闻言，赶紧朝四周看去，经过仔细观察后发现，那些光点果然如月千泪所说的那样，都是些蕴藏着无数场景和画面的小光球。“月老头儿，真的呀！” 月千泪微微笑了笑，并未言语。 云深与月千泪坠入土洞中不知多少时辰，总之一直未到洞底。随着时间缓慢，云深干脆放弃了挣扎，伸手将四周的小光球拿起细细的看了一遍。 “有没有发现什么？”月千泪见云深将那些小光球一一看过，当即问道。 “感觉都是些碎片，不连贯。”云深道。 “你看，前面似乎有白光，我们应该快要出去了。”月千泪低头看了一眼道。 云深随即看向洞底，心中略显忐忑，暗道：白光后面到底是哪里？辰光呢？ 片刻后，云深与月千泪一同跌进了那束刺目的白光之中。待云深、月千泪恢复视力之后，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山川河流、茂树繁花、飞禽走兽近在眼前，但是却没有任何声响，放眼望去，那之前不小心坠入土洞中的辰光，此时正躺在不远处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