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萱朝她们看一眼,完全不为所动,又捻了快酥饼咬。 穗穗急得直跺脚: “小姐,你看她!” 梁宜贞摇摇头,在床沿坐下,一把抢过大姐手中的酥饼,自己也吃: “何苦跟小丫头抢吃的?” 她咀嚼几下,冲穗穗道: “味道不错。” 穗穗懵了。 小姐不是自己叫来的帮手么?怎么还帮着大小姐抢她吃的?不过,小姐要吃,穗穗是没有丝毫怨言,双手奉上的。 梁宜萱撇撇嘴,打量穗穗一眼: “我家小弟买的零嘴,我怎么不能吃了?” 穗穗噘嘴: “那是小少爷买给穗穗的!” 梁宜贞噗嗤,抓起剩下的半袋酥饼,一把塞入穗穗怀中: “好好好,不跟你抢。你的,都是你的,连小少爷也是你的,好不好啊?” 穗穗一怔,哼一声: “小少爷又不能吃。” 说罢又看看怀中酥饼,满意地笑了笑,蹦蹦跳跳跑开了,发髻上的铃铛轻轻作响。 梁宜萱白妹妹一眼: “哟,如今连你也欺负我!” “我哪敢啊!”梁宜贞道,“你大张旗鼓搬过来,就为了吃一块饼啊?” 梁宜萱撇嘴: “你明知的,偏还打趣!那地方,我不耐烦住,那些人我也不耐烦见。你若不收留我,我没地方去,便只有搬出府咯!” 梁宜贞摇摇头,戳她脑门一下: “大姐如今真本事,都要自己开府了!” “眼下不能,但总有一日能啊!”梁宜萱扬了扬下颌,满脸傲气与不服。 梁宜贞一怔。 大姐她…是个什么意思?她一个女孩子,唯一搬出府的机会就是嫁人。可看大姐的样子,哪里是想嫁人的? 梁宜萱接道: “那有什么不可能?我跟你们一同北上!” “啊?!” 梁宜贞猛睁大眼,张大嘴,足能塞下一整个大鹅蛋。 梁宜萱呵呵,将她下巴朝上一扶,强制她闭嘴: “很惊讶么?” 梁宜贞噔噔点头。 原本的打算,是她与其他女眷一同留在川宁的。 梁宜萱深呼吸,握住梁宜贞的肩,凝视她,神情十分认真: “你听好了,我是说…我,要,上,战,场。” 咳咳! 梁宜贞猛呛两声,望着大姐有些不敢相信。 梁宜萱是会些功夫,可那都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与上战场是天壤之别! “怎么,看不起我?”梁宜萱拉着她,不依不挠。 “倒也不是。”梁宜贞凝眉,“你怎么会想上战场?” 梁宜萱咬咬牙,只道: “今夜你也看见了,父亲对我是个什么态度,对梁南淮又是什么态度!我若一直待在家中,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气呢!” 梁宜贞握住她的手: “你怕什么,祖母总是护着你的。” 梁宜萱摇头: “可我终归是二房的人。祖母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我。宜贞,我没有父母兄弟可以依靠,便只能靠我自己了。” 她顿了顿: “我想过,自古以来,也有不少载入史册的女将。便是如今,大哥麾下不也有个程机杼么? 我是顶佩服她的。从前在川宁也听说过她,为人侠肝义胆,不输男儿。我虽会些功夫,却没有经验,不如让我跟着她学。 你以为…这般如何?” 梁宜贞一惊。 本以为大姐只是今夜气急,心血来潮。哪承想,她连去处都想好了!可见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 “你真想清楚了?”梁宜贞再次确定。 梁宜萱绷紧嘴唇,重重点一下头。 “你可同其他人说过?” 梁宜萱摇头。 梁宜贞双眉微凝: “这件事,与大哥商量商量,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有些担心祖母。 大姐你想想,我是会跟大哥一路行军的,凌波哥与小弟也会带兵上战场。你再一走,家里的孩子可都…” 都命悬一线,生死未卜… 对于晋阳侯府,尤其对于老夫人,该是怎样的提心吊胆呢? “你也太小看祖母了。”梁宜萱道,“十三年前,祖母收留大哥,家中决定了做这件事,就已经是孤注一掷,没有退路了! 晋阳侯府一府所系,是大楚的安危,是天下的安危。我不过是其中渺小的沧海一粟。 况且,眼看着你们去拼,我怎能置之度外呢?” 梁宜贞望着她,只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惊喜的陌生。她从不知道,平日脾气暴躁的大姐,原来是活得这样明白的人。 沧海一粟…谁不是呢? 就连梁南渚、晋阳侯府、甚至大楚…都不过是匆匆历史中的沧海一粟。 那么,又有什么不敢拼,有什么不敢做呢? 历史,总会留下属于他们的色彩。 她握紧梁宜萱的手: “好。大姐,我想,我们正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 “是啊。”梁宜萱笑笑,“所以,怎能少了我?” 次日,二人与梁南渚说过,他稍加犹疑,便也应下。 只说还要去回禀祖母一声,又让梁宜萱跟着小弟练功,提前收拾行李,指不定哪日就出发了。 梁宜萱自然一一答应,朝梁宜贞眨个眼睛便跑开。 梁宜贞一愣,看看梁南渚,才知大姐的眨眼睛是如此意味深长。因为,梁南渚正满心满眼地盯着她。 她小脸微红,低头嗔道: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东西啊?” “有啊。”梁南渚煞有其事。 “嗯?”她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注意?还有么?” “有。”梁南渚含笑点头,“整张脸都有我喜欢的东西啊。” 说罢咯咯笑起来。 梁宜贞一梗,嗔他一眼,抬手就要打。 谁知梁南渚一把握住: “你只管打,误了时辰又要怪我。” 梁宜贞微愣,看看天色。 是了,今日要上缙云山的后山去啊。也不知程老将军的伤势如何,程爷还等着她的平安信呢! 她泥鳅般缩回手,揉了两下: “下山再收拾你!” 马车渐行渐缓,越近山顶,便越走不动。缙云山脉地势高,山腰已积了层薄雪,越来越冷。 梁南渚挑帘看了看: “雪势渐大,看样子,车是走不动了。咱们骑马吧。” 说着便拉梁宜贞跳下车。 腾子听吩咐,遂将马蹄用棉布裹了,再解开车套。 二人双双上马,别了腾子朝山顶去。梁宜贞紧紧裹着风貌,被梁南渚搂在怀中。雪花飘到她的头上,又被他轻轻吹开。 她舒了口气,看着口中冒出的白烟,放松靠在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