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再次亮起灯火,静悄悄的一片。火光一闪一闪,皇帝的脸显得越发阴沉。 抚顺王与姜素问双双跪在中间,皇帝与姜太后端坐高位,四周只有心腹的宫女太监。 姜太后挑眼看皇帝,只道: “皇上,小六儿解释了大半天,是打是罚你也给个准话啊。瞧瞧,吓得孩子都不敢说话了!” 皇帝窝着气,鼻息轻哼: “作出这般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母后还当他是孩子?” 姜太后凝眉: “皇上消消气,母后知你痛心疾首。这件事,小六儿的确做得不地道。可归根结底,是这小贱人勾引小六儿啊! 太医不是把过脉么?这小贱人服过药,她是故意害小六儿!皇上是小六儿的亲兄长,难道要看着亲弟弟被小小女子算计?” “呵!算计?”皇帝用力指着抚顺王,“那女子是服了药,他呢?他服了么?!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母后还为这个孽障开脱什么?!” 这话说的姜太后无法反驳。 她闹脾气似的,一瞬垮下脸: “皇上已将小六儿认作孽障,是打算替皇家清理门户么?!” “母后!” 皇帝怒气冲天,抄起砚台砸下去! 咚! 一声闷响,墨汁溅了一地。 宫女太监们齐刷刷跪下,紧绷着脸,大气也不敢出。 姜太后亦愣住,面色煞白。 皇帝登基以来,还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这一回,是真生气了。 姜素问也吓坏了。 抚顺王若完了,她更没好果子吃。 她忙爬到书案边,一个劲地磕头: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王爷冤枉,民女冤枉!冤枉啊皇上!” 皇帝黑着脸,斜垂眸子看她,一脸的鄙夷不耐烦。 杜宾察言观色,挥了挥手。 两个小太监会意,忙连滚带爬,上前拉开姜素问。 姜素问依旧叫冤不停,死命挣扎。 姜太后本就将所有的事都怪到她头上,早气得牙痒痒,霎时拍案而起: “你个小贱人还敢喊冤?!你害了王爷的名声,害皇上生气,你还冤?! 当年哀家见你兄妹孤苦,又为我姜家族人,发了善心想要栽培。 谁知今日养虎为患!先是你哥哥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如今你又如此下作!呸!” 姜素问心尖一凉。 从前和颜悦色的太后,竟有指着她鼻子骂的一天。 她一口气顶上,一把挣开太监,匍匐在太后裙摆边,嚎道: “太后娘娘,素问是被冤枉的!素问只是身子不舒服,让茯苓去找人。 可素问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王爷进来时,素问已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姜太后一脚踹开: “荡妇!” 姜素问身子一抖,眼泪唰地下来: “皇上,太后娘娘,素问没有!那药…一定是那药!是有人给素问下了药!” 姜太后冷哼: “此等**,难道不是你自己备的药么?呵,笑话!” 姜素问狂甩脑袋: “太后,素问好歹是大家出身,自小也谨守闺仪。便是再下作,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啊! 就连拿药,从前哪里听说过?我也是今夜才知道它是什么!” 皇帝回过头,扫抚顺王一眼。那家伙已怂成一团,话也不知说,尽听一群女人闹腾了。 皇帝遂道: “难不成,还是王爷给你下药?” 此话既出,抚顺王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皇帝哥哥,小六儿没有啊!” 太后也急了: “皇帝怎能信口冤枉小六儿?这小贱人的话岂能信?” 说罢又朝姜素问踹一脚。 姜素问吃痛,猛咳两声,强撑道: “回皇上,回太后,不是王爷的错。素问…素问知道是谁下的药。那人…起先就一直跟着我,素问就是害怕,才躲进殿里的。” 抚顺王急得出汗: “是谁啊!你快说啊!” 姜素问嘴唇颤颤,一脸恐惧,只道: “梁宜贞。晋阳侯府,梁宜贞。” 皇帝眸子一闪,霎时回头。 晋阳侯府… 抚顺王忙附和: “对对对,我也不信素问妹妹是这样的人,起先还纳闷呢!说不定,那个梁宜贞还在殿中用了什么香。否则,小六儿怎会把持不住?” 姜太后深以为然: “一定是。皇上,小六儿不是乱来的人。这件事,皇上要为你亲弟弟做主啊!” 皇帝一时沉吟,他们的话都没怎么入耳,满脑子都是晋阳侯府。 可怕的…晋阳侯府… 杜宾眼睛扫一圈。这件事,还是扯上晋阳侯府了。 他沉下气,朝皇帝躬身道: “皇上,若姜小姐所言非虚,她进顺德长公主的寝殿不过是个意外。事先燃香…似乎不大可能。” 抚顺王心都凉了,这不摆明了打他的脸么? 姜素问也紧张看着,忙补道: “可民女是的的确确被下药了。皇上素来受百姓敬重,请还民女一个公道。” 说罢不住磕头,一个比一个响。 皇帝垂眸看她,捻须沉吟: “晋阳侯府的小姐…在尸城一案时,已与你结怨吧?” 姜素问眼睛一亮,噔噔点头。 她额角一片血渍,痛处让她越发清醒。如今的境况,只有将一切栽在梁宜贞身上,她才能翻身。 又道: “宴席之上,人来人往。素问的席在最末的位置,根本没人朝那处看。若想做手脚,简直太容易了。” “是啊!”抚顺王附和,“我看见过她的位置,阴影之下,都看不清的!一定是被人害了!” “你闭嘴!” 皇帝怒斥,目光如炬。 又道: “姜素问,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对她的品行,朕还是信几分。下药的事,朕会派人去查清楚。” “只是,”皇帝转向姜太后,“如今木已成舟,他们两个…母后打算怎么办?” 姜太后冷笑: “勾引皇亲就是死罪!自然是公事公办!” 皇帝垂眸: “母后,朕说了,极大的可能,是晋阳侯府的小姐下药。 姜素问本还是个黄花闺女,又是母后的族亲,与小六儿也算得是青梅竹马。 不如,成全了吧?” 姜太后脸一白: “皇上!小六儿的王妃,岂能要这等不知羞耻的女人!皇上是要让大楚蒙羞么?!” 皇帝笑了笑: “母后莫急。聘者为妻,奔者为妾,收在小六儿府里做个姨娘,不过多双筷子。” 姜太后心中揪成一团。 要杀姜素问,就要咬死是她自导自演,可那样,梁宜贞就会安然无事。不划算啊! 可收了她… 抚顺王未娶妻便纳妾,哪个高门的女孩子敢嫁?更莫说覃相爷家了! 皇上,是要把她这个母后逼到绝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