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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娃不是我的(1 / 1)

梁南渚抽回手,白她一眼:  “大惊小怪。”  说罢,只朝厨房行去。  刚举步,便见老妪与老汉冲出来。四人一个照面,皆怔了半晌。  老妪神色紧张,眼神飘忽,只尬笑道:  “那个…许是猫叫,吓着你们了吧?”  老汉亦回神,忙咧嘴笑着附和:  “是啊。郊外多猫,春日里总爱乱叫。跟…跟小儿啼哭一般。”  内室的啼哭还在呜呜继续。  梁南渚不语,静静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  老两口又说了几轮,只觉该用的借口都用了,该打的岔也都打了。一时支支吾吾,万分尴尬。  “你们怎么还不走?”  沉默的农舍中,忽闻梁南渚的声音。  余下三人皆愣住。  尤其梁宜贞,完全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他们,竟是认识的么?  老妪神色畏缩又防备,只道:  “你是谁?”  “帮你们瞒下孩子的人。”梁南渚道。  老妪惊愕,不由得上前打量:  “你是敬亭少爷的兄弟,腾子小哥的主子?”  老汉亦颤抖:  “晋…晋阳侯世孙!”  梁南渚也没心思理他们的惊讶,袍服一掀直往内室去。  只见一小男孩趴在地上,圆圆的脸圆圆的眼,泪眼朦胧委屈万分。  竹篾散了一地,有一两滴血迹,似乎他的手掌被划破。  梁南渚看了半刻,方过去抱起孩子,一面轻声哄:  “不哭哦,小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知道吗?”  他带着温暖的笑,轻揉孩子圆乎乎的脸,眉眼弯弯,与平日的傲慢世孙判若两人。  梁宜贞惊得下巴都掉了。  怎不见你对我这么温柔?!  她看看老两口,又瞪梁南渚,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人蒙在鼓里,梁宜贞脾气自然不好。小男孩看着她,呆半刻,霎时哇的一声哭更厉害。  梁南渚微斥:  “干什么呢!吓着孩子了。”  梁宜贞挑眉:  “这么紧张——你的娃?”  什么?!  梁南渚暗自呛两声,方放下孩子,对她黑着一张脸:  “你脑子里成日都装些什么龌龊思想?老子洁身自好得很!”  梁宜贞吐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未及笄就要升辈分呢!”  梁南渚无语,道:  “他是袁浩楠的儿子。”  袁浩楠!  缙云山的山贼头子!  夔州兵变的余孽!  这…怎么可能?  太突然了,梁宜贞有些回不过神:  “这孩子…不是上个月葬身大火么?因着袁浩楠的牵连,府衙昨夜本出动逮捕,见着尸骨方才作罢。既然没死,那…墓中烧焦的尸骨又是谁?”  老妪见二人的反应,果然不是来抓人的,方才放下芥蒂。  遂道:  “小姐莫急,且听我说。  上个月家里的确着火了,可孩子的父亲正好来探望,他武艺高强,把咱们连同孩子都救了出来。孩子本来就没死。  至于烧焦的尸骨,那是敬亭少爷拿羊骨羊肉伪造的。为的就是瞒天过海,保住小儿。”  梁宜贞恍然大悟,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说,你们就是袁浩楠托付的那户农家。原本,你们昨日便该远离川宁避祸,今日却还在此处。故而,大哥适才问了句,你们怎么还在。”  老妪与老汉齐齐点头。  她方转向梁南渚。  他对上她的目光:  “稚子本无辜。株连九族…这不对。”  不对…  就像她说“吃茶”的习俗一样,他觉得这不对。  株连九族不对!  “出来。”  他淡淡一句,举步而出。梁宜贞忙跟上。  …………  农舍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竹林。偶有雀鸟,人迹罕至,正适合说些不便人听的话。  “你会觉得委屈么?”梁南渚缓步,声音在竹林间低低回荡,“险些伤害你的大恶之人,我却救他儿子。”  梁宜贞与他并肩而行,摇头道:  “大哥救那孩子,不仅是因为稚子无辜吧…毕竟,无辜之人太多,也并非一己之力可以拯救。”  她顿了顿:  “其实,夔州兵变果有蹊跷吧?大哥…是在为夔州兵变留活口。”  “还是留公道。”他道。  语气轻如鸿毛,公道二字却重于泰山。  公道…  梁宜贞暗自喃喃。  “夔州兵变的处决不公道么?”她问。  梁南渚顿步,侧头看她:  “世间很多事都不公道。”  一时凝着她,又不知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梁南渚遂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踱步:  “吃茶定亲的习俗不公道,故而我帮你;你未定罪就入狱不公道,越狱便是理所当然,所以帮你隐瞒。  而如今,让五岁小儿送死,同样不公道。”  若夔州兵变没蹊跷,这不公道;有蹊跷,更不公道。  梁宜贞看向他:  “一身赤胆,路见不平。这样求公道…很难。”  很难…杯水车薪而已。  梁南渚目光平视,凝了凝,看向更幽远之处:  “大道至公,不是这样求的。”  “那是怎样?”她问。  梁南渚脚步顿住:  “公道立于法、立于理、立于情。如此,公道才能自在人心。”  梁宜贞细细听来,默念一回,方点头。  又凝眉。  这句话…有些耳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好了,”梁南渚打断她的思绪,“此事事关重大,你不蠢,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梁宜贞点点头:  “明白。不过,夔州兵变到底蹊跷在何处呢?你告诉我,我也好酌情应对,不至于万事不知被人套住。况且…”  她压低声音,垫脚道:  “既然夔州兵变是崇德太子余党所为,那就与天眷政变脱不了干系。我是担心父亲的事…所以,大哥最好与我说清楚。”  梁南渚看她两眼:  “好。”  他四下看了看,方拉着她拐入竹林深处。  清风飒飒,竹叶微颤。秘密,随风而来,也将随风而逝。  梁南渚靠着一竿修竹:  “一切的源起,是夔州一座‘三王碑’。”  “三王碑?”梁宜贞微怔。  所谓“三王”,是指树中之王梧桐,花中之王牡丹,鸟中之王凤凰。三王碑,正是将三者融入一个画面,取万物至尊之意。  梁南渚接着道:  “正永五年,咱们川宁府下属的夔州,惊现一座三王碑,民间有传言‘王碑出,天子现’。”  “正永五年…”梁宜贞喃喃,“就是大哥回府那年?”  梁南渚点头:  “当时,陛下平崇德太子之乱,已登基五年。他人还远在京城,夔州却出现三王碑。  你说,他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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