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了脚程，村子本来离的就不远，一个时辰就到了。 村子不大，没几户人家，站在村头都能看到村尾的那种，白烟站在村这头定了脚步，心里头总觉得怪怪的，太安静了，安静的让她有点犯悚。这个兆头在妖界是最明显的，往往有强大的妖经过时，她们都会屏气凝神等待危险过去。 那是妖的本能，人，也应该不例外。 无量走在前头，回头催了她一句，她神思恍惚的嗯了声，跨前一步，斗转星移间，一股浓雾升起，眨眼的速度，再看去，浓雾已经没有了，完全像是幻觉一般。 白烟咬紧了下唇，脸色有点白。她那一脚好像触到结界了······ 再看前面的无量时，心里更加的紧张，那光溜溜的脑袋怎么看怎么觉得头顶上长了无数双眼睛，正笑眯眯的盯瞅着自己。 哎呀妈呀，她抖了抖身子。拍了拍脸颊，“别胡思乱想，怎么着我也还能被一个人给吃了？” 走过房屋时，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些房子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探头看了看，又什么都没有，每一间屋子都黑漆漆的。 她小跑到无量的身边，小声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啊？” 无量看上去倒是很轻松，脚步轻盈，听她这么一问，很是诧异：“奇怪什么？这又不是妖界，只是凡间的一个村子而已。”看了看她煞白的脸色，他笑道：“你紧张什么？难不成我小师兄还能吃了你不成？” 她瞅了他一眼，心里说道怕就怕你把我领到虎口里去······ 心里正念叨着，无量说：“到了。” 白烟止了脚步，越过他的肩头，朝前头看了看，妖孽和尚还真在，赤红袈裟，琉璃佛珠，一双空洞漆黑的眸子。 她朝四周看了看，村里一个人也没有，安静莫名，他便那样独坐在一棵大树下，诵经念佛，琉璃佛珠在他手指间翻飞如蝶舞。 她走过去，想了想还是没出声，便在不远处的地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等他念完经再说。 无量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好像是特意留了空间给他们一样。 白烟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怪怪的，空气里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血吗？不像，比血淡，也没血那么猩······ 正在这时，妖孽和尚出了声：“哭了？” 白烟一愣，对上他那双沉寂孤冷的眸子，不知怎地，鼻子又酸了酸，摸了摸眼睛，嘟了嘴却是有了撒娇的意味：“都怪你，干嘛要杀了黑泉啊？你怎么就那么是非不分呢？他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你就二话不说把他杀了，雪琳子也死了，你知道吗？她可是人啊，你这样做等于杀了人！” 她心里是恨的，恨他的不明是非，恨他那愚昧的道理，明明是佛陀门生，为什么可以手染鲜血还把这认为是替天行道？ “你的天到底是什么？你的佛到底在哪里？我看到只有地狱！” 她低声，似叹息，似无奈。 眼泪再一次划过心间，却不敢掉落。 他站起身，微风拂起他的赤红袈裟，葳蕤树下，那人颀长身姿宛若白莲重生，姣洁高雅。冰冷的唇轻勾，“佛门在地狱中开启，死亡才是正义的终结。” 白烟看着看着，眼角滑落一滴泪。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正一滴一滴滑落，他不是在诵念慈悲的经文，而是超度亡灵的经文。 白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腾的起身，指着他吼道：“你就不怕自己下地狱吗？杀那么多的人，满手鲜血竟然还冠冕堂皇跟我说那么多正义？你说妖是罪恶的化身，可是你呢？你比妖还可怕，比魔还要血腥，你才是那个······那个······” 死字说不出口，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转身走过来，冰凉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泪水在他指间有了温度，“小狐妖，我承认你是善良的，可是，仍旧是妖啊。” 他突然一个扼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渐渐收力。 白烟惊恐万分的看着他，撕扯他的衣服，他还是要杀她？她居然还跑过来了，一直相信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可是，她还是错了。 这里是妖界和凡界的交界点，这个村庄说的好听点是凡间的，可是凡人在距离如此之近的妖界生活了几百年，也渐渐染上了妖气。 而这个男人，这个佛陀之门的男人，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妖气，就屠杀灭了整个村庄！他即便今生修成了佛，也是罪佛！ 他勾了勾唇，眉目间冰冷如霜：“小狐妖，你可别怨我，要怨便怨你生在了妖界，妖界的妖，结局都是地狱。” 她死命扒开他的双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都有点沙哑了：“你后悔了？” “是啊，贫僧后悔了，所以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可是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磁魅。 白烟突然想笑，笑了又特别想哭。是啊，他后悔了，后悔没杀了她，所以给了她一次机会，让无量捎话给她，来或不来，原本是如此简单的抉择，却还是变成了生与死的选择。 所以啊，不该恨的。可是控制不住的想恨，恨了，却又是那般的无奈······无德啊无德，你到底要无心到什么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