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信啊。 虽然知道不可能,虽然看出他的温情不达眼底,但向芷遥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了两下。她受不了被云长歆这样消遣,微微皱眉,语气中透着不耐烦,“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快说。” 云长歆悠悠叹了口气,收敛了玩笑之意,“是这样的,最近京城风声紧,我和那边的暗线联系不上。我需要侧面确认一下巴图的态度,再给他们回复。所以,我需要你的情报。” 情,情报? 他媳妇做卧底就算了,怎么还搞情报? 向芷遥有点崩溃,记得上次她没写出回信,云长歆的眼神都能杀人了,这次她要是给不出合理的解释,那后果…… 不行,得冷静下来,先把云长歆忽悠过去。 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逼着自己目光放柔和,气息调平顺,用最平和的语气道,“这个啊……要是半个月前,我或许还能安排一下。可现在……你也知道。京城什么事能逃过云琰的眼睛?只怕我那边早已被他渗透了。” “是这样啊……”云长歆也装模作样的锁眉思索。 因为是说谎骗他,向芷遥一直不敢看云长歆的眼睛,遂低头摆弄茶具。因此,她错过了云长歆憋笑憋的很辛苦的样子。 室内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向芷遥心脏砰砰跳着,余光瞄见云长歆起身,立刻站起来,忐忑的看着他。 “那只好算了。”云长歆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浅,却扰动了她的心。“不让云琰知道是首要的,我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先走了。” “等等,我送你……”向芷遥连忙追到他身边,紧跟着他一起走出院子。 从屋门口到月门,中间是一条十多米的小径。向芷遥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跟着他,气氛一度尴尬。 在离月门两步的位置,云长歆忽然停了下来,向芷遥疑惑,遂抬头看他,却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还以为你会留我呢。” “我……” 向芷遥语塞。 忽然意识到,作为云长歆的妻子,她已经两个月没好好跟他说过话了,如今丈夫亲自到她这里来,她却…… 却连半句挽留都没有,反倒来了句我送你…… 她是不是没救了啊…… 见她一副傻呆呆的样子,云长歆直接笑出声来,举步迈过月门,翩然而去。 目送着云长歆的背影消失在林间小道上,向芷遥又在月门处站了好久,才喃喃自语,“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试探她么?可是…… 之前他一次次试探,她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到现在,她已经不怕他再看出什么了,因为真的只剩一层窗户纸了。 不揭穿她,不过是怕打草惊蛇。因为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把他媳妇换成了个假的,保险起见,他必须要把所有危险一一排查。 可她不明白,那家伙既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今天还过来干什么?再试探她一次,到底有什么必要? 他知不知道,他每一次来找她,那种看爱人的柔情目光,已经让她越来越招架不住…… …… 幽州,州宰府往西三十里,有一处竹林。 每当雨后,都有大量嫩笋钻出来,但是这片林子,近十年来从未被人偷采过。因为住在这里的,是一位受幽州人敬仰的大人物。 正是秋阳当头,飒飒秋风穿过竹林,叶子稀里哗啦的响,却不显聒噪,只让人心静。 溪水在林中蜿蜒,凉亭里两个锦衣男子对面而坐,云长歆便在其中。 “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说话的是另一人,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容貌俊逸,器宇非凡,一身华服锦缎,衬得他高雅绝尘。 可他的姿势却恰恰相反,撑着头,懒洋洋的斜靠在藤椅上。 他的气质是散漫的,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能让他动容,身上天然环绕一股冷意,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人和凉亭竹林清溪融成一幅画,丝毫不显突兀。 他和云长歆都坐在亭中,却一下就能让人分辨出云长歆是客人。 只因云长歆跟他比起来,身上少了那股子缥缈洒然的仙气儿。跟周遭清幽唯美的景致不协调。 这人便是宫喆,宫明的哥哥,字无咎。在云长歆帐下是军师的定位。因为他实在是聪明,谋略过人,而且见多识广,所以云长歆跟他相处久了,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事大事小都先问他。 今天云长歆来此,正是来寻求他的帮助。“楚涟儿”身上发生的事实在令他困惑不解。可谁料到,他刚把情况大致说完,这家伙就告诉他,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云长歆挑眉,“那你说说,我的答案是什么。” 宫喆轻笑,阖上眼眸,不疾不徐的道,“在你心里。她不是楚家姑娘,而是另一个人。而且……你不认为她对你有任何威胁,所以近日来根本不设守卫。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全中。 云长歆心里略有惊讶,笑道,“无咎,你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怀疑你有读心术了。” “这还用读心?你就差把想法写你脸上了。”说罢,朗然大笑。 云长歆气结,正欲还口,宫喆却抢先道,“你说她没有之前的记忆,确认了么?” 云长歆抿唇瞪视着宫喆那张笑脸,说服自己不跟他计较。才微微颔首,正要讲述自己判断的依据,一道清越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传来。 “确认。绝对可以确认,我敢打包票!上次,我亲眼看见她拿出凤栖令,在那儿倒腾了一个时辰,才把机关打开。” 声音的主人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凉亭阶下,站起身来,咧嘴一笑,“瑀川哥,好久不见。” 这毛毛躁躁的少年,不是宫明又是谁呢? 对他的出场方式,两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云长歆含笑跟宫明打过招呼,转过头对宫喆道,“正是这件事。那日我把她带到驿站,本是想给她个坦白的机会。哪承想,她竟把凤栖令给了我。那时我以为她还有记忆存留,便临时改了主意,没去逼问她。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她若真有残存的记忆,又怎么会一直不跟我讨回凤栖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