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晨光越过了厚重的窗帘，穿过点缀着蕾丝边的波幔和流苏，照耀着一张皎洁如月光的脸。
那精致的五官就像雕塑一样，俏挺的琼鼻恰到好处地将镜子前的画卷分割成了明暗交接的两个世界。
站在白橡木高脚凳的背后，年轻的侍女小心地捧着一缕金色的秀发，细心地将它编成了清爽的发辫。
那屏息凝神的样子就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好似生怕在一副完美的油画上落下了不该有的墨点。
虽然理解下属为自己着想的心情，但这个辫子实在是编的太久了，以至于平时特能绷住的艾琳·坎贝尔渐渐也坐不住了。
“公主殿下，请您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好了。”看出了公主殿下的坐立不安，站在椅子背后的侍女柔声安慰道。
“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忍不住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怀表，艾琳闹别扭地小声抗议了一句。
然而站在她身后的侍女却不为所动，一本正经地说道。
“差不多？那怎么可以！您可是亲自嘱咐过我们，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出行，而且这么重要的约会，您难道不想给科林先生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吗？”
“是啊，公主殿下，请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好了。”站在旁边的侍女也帮腔地说道。
“约会？不，我应该没这么说过……”白皙的脸颊飞上了一抹酡红，艾琳的声音轻的就像蚊子一样，想要解释却又对上了镜子里的笑容，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越描越黑的辩解。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现在整个庄园里的人都觉得她和科林先生之间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艾琳并没有责怪那些仆人。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如果是自己完全无感或者讨厌的人，那些擅长察言观色的仆人们是绝不可能在她面前提到那个人的名字的。
或许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没那么抗拒，甚至于还有一丝丝窃喜，并期待着对方同样察觉到了那些流言。
如果他也和自己一样，其实内心深处并不讨厌，甚至于也怀有同样的窃喜……
艾琳感觉背后有些发烫，就好像贴在身后的不是椅子的靠背，而是壁炉的火苗。
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金色的发辫已经在她的后脑优雅地盘成了一个圈，在银饰的点缀下犹如王冠一样圣洁。
人都有爱美之心，艾琳·坎贝尔也不例外。
看着镜子里闪闪发光的自己，她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忽然觉得这漫长的等待值了……
……
庄园主楼的前厅，穿着轻甲的特蕾莎正襟危坐地等待，直到一阵轻快地脚步从不远处的长廊传来。
听到声音的她立刻起身向门口看去，只见盛装打扮的艾琳·坎贝尔殿下正在侍女的簇拥下迎面走来。
纵使见多了艾琳·坎贝尔殿下盛装打扮的模样，特蕾莎还是被公主殿下的盛世美颜惊艳到了一秒。
只见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贴身骑装，配着精致的金线刺绣，腰间挂着一条窄窄的皮革束带，毛灰色的裤腿收束在棕色的马革皮靴内，显得英姿飒爽而不失优雅。
特蕾莎还注意到，她特意戴上了科林先生送给她的那枚怀表，并且还特别挂在了能一眼看见而又不过于显摆的地方。
见特蕾莎目光笔直地看着自己，艾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往下看了一眼说道。
“会不会显得不够庄重？”
“我们是去乡下巡视，不是去参加宴会，殿下，”看着忸怩的公主殿下，特蕾莎莞尔一笑，停顿了片刻说道，“而且，这身衣服很适合您，我相信科林先生在见到您之后一定会惊讶的挪不开视线。”
“是吗？感谢您的夸奖，虽然我并不是为了他才选的这身衣服，只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件最合适。”艾琳的嘴角轻轻上扬，藏不住心中的欢喜。
其实她这身衣服和最近在坎贝尔宫廷流行的白丝也很搭，说不定还能让科林先生想起故乡的事情。只不过很遗憾的是，她又听说那在遥远的帝国是男士贵族的衣着，于是犹豫片刻之后便放弃了。
“科林先生呢？他已经到了吗？”
特蕾莎微微颔首。
“他正在别馆等候，目前是安第斯先生在招待他。”
“他已经到了？！”艾琳匆忙看了一眼怀表，嘀咕着说道，“希望我没有让他等太久。”
看着患得患失的公主殿下，特蕾莎莞尔一笑说道。
“我相信如果是您的话，他一定不会介意。”
而且，他和安第斯先生似乎交谈的挺愉快的。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着什么。
……
正如特蕾莎所说的那样，当艾琳·坎贝尔出现在别馆的客厅时，那位科林先生的眼睛果然挪不开了。
艾琳很满意他脸上的表情，不枉她在椅子上保持一个姿势坐了那么久，任由女仆们摆弄。
尤其最初的一个小时，真是比修习剑术之后的体能训练还要让她难受。
“我们又见面了，科林先生，希望没有让您久等。”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优雅而不失体面提醒了他的失态。
收敛了那一闪而逝的“失态”，从沙发上起身的罗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能够等待您是我的荣幸。尤其是现在……我更是如此觉得，”
即使面对莉莉丝教授都能处变不惊的他当然不可能被这种程度的“魅惑”俘虏，作出惊艳与欣赏的模样只是他的礼貌。
虽然他承认艾琳·坎贝尔确实很漂亮，但他可是魔王。
“看来我该退场了，”安第斯从对面的沙发起身，向两人微微鞠躬，脸上带着绅士的笑容，“祝二位旅途愉快，以及路上小心……我听说最近银松森林有魔物活动的痕迹。”
“解决村民们的困扰正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艾琳的脸上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语气温和地说道，“如果真遇上了魔物，我一定不会辱没先王赐予我的使命。”
“我相信，但请您谨慎的考虑。”安第斯微微颔首，随后跟随着公主殿下的亲卫们，将俩人一路送上了马车。
在艾琳的邀请下，罗炎与她坐上了同一辆马车，至于庞克则是驾车跟在了车队中。
看着王室的仪仗，庞克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怦怦跳的厉害，握着缰绳的手心渗出汗水，既紧张又激动。
不过和一个月前相比，他的表现还是好了不少，至少没有一看到坎贝尔家族的徽章就腿肚子发软了。
车队缓缓驶出了庄园，沿着干净整洁的街道一路向城门的方向驶去。一路上的人们都在向他们行注目礼，报以崇敬的目光，甚至是驻足脱帽致敬。
在雷鸣城，坎贝尔家族的威望仅在圣西斯本尊之下，这一点无论是科林的名字还是安第斯家族都无法相媲美。
城门口的卫兵为马车让开了道路，一行车队很快进入了雷鸣城北门外的郊区。
看着修葺一新的流民营地，艾琳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欣慰，声音温柔的说道。
“我还记得最初路过这里的时候，人们连一顶像样的帐篷都没有，现在他们终于有了能够遮风挡雨的家。”
罗炎：“这是个好的开始。”
“是的，”艾琳眨了眨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科林先生，继续说道，“我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我打算召集城中有实力的工商业者开会讨论，在流民营地的附近修建一座工业园区。”
“多亏了安第斯先生的帮忙，那里土地产权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如果能引入纺织、制砖、基础金属加工这样的产业，不但能带动雷鸣城的经济，还能为失去家园的人们提供稳定的工作，以及参与到莱恩王国对暮色行省的重建，那里正需要我说的这些东西……抱歉，我说这些您会不会感觉无聊？”
“怎么会？”看着有些忐忑的艾琳，罗炎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您能想到这些很了不起，我一直以为那是商人们才会考虑的事情。”
艾琳腼腆的笑了笑，微微上扬的嘴角翘着一丝得意。
“我的想法和我的兄长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不能总是沉醉于过去的荣耀。虽然我们并不懂如何开工厂，但幸运的是坎贝尔公国有许多有才干的人，身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我们至少应该为他们提供一个能够做些事情的环境。而正好，这些工作正是那些流民们需要的……我想这正是圣西斯赋予我们坎贝尔家族的义务。”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花了一万金币不到，剩下的钱我们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雀跃，仿佛一个得了好成绩却假装平静的孩子，想要得到在意之人的夸奖而又故作不在意。
坦白的讲，她想要的东西和她已经付出的汗水相比并不算多，她确实配得上一句夸奖。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大概就是不够腹黑了。
而众所周知，人类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虽然绝大多数人嘴上都渴望着和纯粹而善良的人做朋友，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却总是对腹黑的那个人更加的老实，然后选择更腹黑的那个当他们的主人。
“这是一项了不起的事业，殿下。”罗炎顺从地送上了她所期待着的那句夸奖，接着又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不过，这种重要的事情可不适合提前透露给别人哦。”
艾琳微笑着说道。
“您会出卖我吗？”
“当然不会，不过……我以为您会说我不是别人。”罗炎的脸上做出了忧郁的表情。
不是别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琳的脸颊迅速染上了一层红霞，但看到科林“深受打击”的样子旋即又慌了起来，一时间顾不上质问。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罗炎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朋友……
那颗刚刚跃到嗓子眼的心脏又落回了心房。
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误会，而且误会的那么远，她羞愧地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可旋即又对上了那双眸子里的狡黠。
这家伙是故意的！
等等——
所以他其实知道？
躁动不安的心跳就在那一起一落之间来回的跌宕，让那绯红的云霞越过了白皙的脖颈。
不过她到底是尊敬的坎贝尔公主，接受过良好的宫廷礼仪教育，就算是毕业于魔王学院的魔王，也不可能一直将她的情绪“玩弄”于股掌。
艾琳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恢复了优雅端庄的笑容。
“科林先生，捉弄一位淑女很有趣吗？”
那是生气的前兆。
“抱歉，只是殿下的样子太可爱了，在下一时间没有忍住……请原谅在下的无礼。”见好就收的罗炎诚恳地表示了歉意，他确实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想在平静的海浪上制造一点波澜，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
看着似乎有在反省的科林先生，艾琳松了松绷紧的眉毛，重新柔和了脸部的线条。
她当然没有真的生气。
倒不如说，只是用生气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我接受您的道歉，其实坦诚的说，我将那些事情告诉您并不全都是为了得到您的夸奖，也希望得到您的建议和帮助。”
“乐意为您效劳，殿下，”罗炎恭敬地说道，“我对您的计划没有任何异议，任何时候以工代赈都是个不错的主意，尤其是雷鸣城又有这样的基础。如果王室愿意动员雷鸣城的工商业主，我相信这无论是对于坎贝尔公国的经济还是威望都有巨大的好处，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你，哪怕倾我所有。不过我还是得提醒您，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最好还是和爱德华大公商量一下比较好，否则就算好心也可能办了坏事情。”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有妹妹的缘故，他还是没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良心。
艾琳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露出了笑容，柔声说道。
“我会和我的兄长商量的，其实我一直都有在这么做。另外，感谢您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我相信不只是我，这儿的人们一定也感激着您。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打算为这儿的居民们修建一座公园，纪念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事情，里面会有一座属于您的雕像。”
罗炎惊讶地看着艾琳，欣然微笑的点头。
“谢谢。”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拒绝，雕像可以方便他凝聚信仰，而无需亲自到场。
况且，这可是圣西斯的神选者为自己修建的雕像。
如果让圣西斯本尊知道，不知道祂会不会气疯掉。
当然。
罗炎倒点不至于认为仅凭这就足以撼动圣西斯的根基。
那家伙应该会比悠悠稳重一些，想要引起它的注意恐怕至少也得弄出比林特·艾萨克更大的动静……
……
就在艾琳·坎贝尔的马车离开雷鸣城不久，一行马车在宫廷卫队的簇拥下抵达了雷鸣城的郊外。
那闪耀的金色徽章和整齐的仪仗队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正在工地上干活的流民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聚集在了道路的两旁。
他们的脸上写着敬畏与发自内心的感激，因为正是坎贝尔家族如烈日般的温暖驱散了他们生命中的霜寒。
“愿圣光庇护坎贝尔家族！”
“大公陛下万岁！”
“赞美我们的王！”
看着人头攒动的人群，坐在马车内的爱德华神色淡然地接受着人们的赞颂，嘴角却不经意地挂起了一抹笑容。
虽然他不认为一群绵羊的爱戴有多重要，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人们的掌声和簇拥。
这是他们除了埋着头干活之外，为数不多的价值。
他的王冠需要这些点缀。
不远处的城门打开，威尔逊总督和雷鸣城的卢修斯市长快步迎了上来，包括扬·安第斯等人。
虽然早在之前安第斯就得知爱德华打算和那位神秘的帝国贵族见一面，却没想到尊贵的陛下竟然亲自来了一趟雷鸣城。
这大概是他继位以来头一回离开坎贝尔堡。
慌忙地迎到了马车的旁边，威尔逊总督弓着腰，像一位仆人一样，恭敬的说道。
“陛下？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为了来看看我亲爱的子民们，这个冬天你们受苦了。”坐在马车上的爱德华面带谦逊的笑容，向众人展示着自己亲民的一面，在这个冬天即将过去的时刻。
威尔逊总督等人的脸上露出动容的神色，纷纷感谢爱德华大公的体恤。而那些擅自把自己误会成子民的路人们，脸上也纷纷露出感动的神色，向仁慈的大公回应了感激的欢呼与掌声。
“大家都很激动，没想到您会来这里。”看着夹道欢迎的人们，威尔逊总督的脸上露出笑容，向坐在马车上的爱德华邀功说道。
爱德华和煦地笑了笑，倒是没有冷落民众们的热情，还朝着人群招了下手，并示意一位虔诚的圣西斯信徒走到了自己的马车旁。
那个中年男人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挤过人群来到马车的旁边，单膝跪下行礼。
“尊敬的大公陛下，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请起来吧，”爱德华注视着他，语气温和的说道，“然后和我说说，你们最近的生活怎么样？有所改善吗？”
“当然，和暮色行省相比，这里简直就像天国一样……”那中年男人的脸上带着激动的表情，一五一十地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而听着他诉说的那些真实的经历，周围不少刚结束流浪生活不久的人们都被触动了心中的柔软，一些人甚至感动的潸然泪下。
爱德华起初听的也很是享受，直到艾琳·坎贝尔的名字在这个泥腿子的嘴里占据了越来越多的篇幅。
“……如果不是您的妹妹，我的孩子恐怕已经饿死在了寒风里。感谢尊敬的圣西斯大人，一定是祂亲自降下神谕，将这位天使派到了我们的身边。”
这句话大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说出这番话的家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瓢。
才刚刚成为坎贝尔公国子民的他可能都未必知道传颂之光的事情，而神谕的说法无疑是最作死的一种解读。
看着这个不懂察言观色的家伙还在那儿自作聪明的说个不停，眼尖的卢修斯市长连忙主动扮演了恶人的角色，将这家伙拉到了一旁。
“已经够了，你这家伙难道想让尊敬的陛下在寒风中陪你待到晚上去吗？不知道感激的家伙！赶紧把路让开！”
看着将那个下人粗鲁拉开的卢修斯市长，爱德华心中微笑，不过还是板着脸说道。
“请不要责怪他，卢修斯先生，他没有恶意，我并不介意他多聊一会儿我妹妹的事情。”
被拉开的那人一脸不情愿，不过却又不敢得罪市长大人，直到听见陛下为自己说话才硬气了一点儿，瞪了拉着他的市长一眼。
“没错，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向陛下表示我们都很尊敬他……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这么做？”
周围也是一片嘘声，矛头纷纷指向了卢修斯市长，就好像在看着一只小丑一样。
这个蠢货！
居然好意思问为什么！
听着周围对自己的嘘声和嘲讽，卢修斯在心中咒骂，脸上却仍然做出陪笑的表情。
至少陛下对他的好意是心领了的，否则也不会称呼他的姓氏。
威尔逊总督擦了下头上的汗水，对周围的卫兵们使了个颜色，让他们别傻站着，赶紧将马车前面的路清出来。
陛下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他就越是害怕，得亏卢修斯这狗东西给了陛下一个板着脸的机会。
虽然代表王权的总督府和代表市民的市政厅一直不对付，但他必须得说这家伙干了一件正确的事儿。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爱德华看向了他最中意的仆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扬·安第斯。
“罗克赛·科林先生呢？我老早就想和他聊聊了，他现在在哪里？”
关于科林家族的事迹都已经传到了隔壁的公爵领，他这次来雷鸣城至少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见那个神秘的帝国贵族一面。
听到陛下的询问，安第斯心中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如实答道。
“他受到您妹妹的邀请去了银松森林一带……”
虽然知道陛下此刻不想继续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但他更不想被误会自己在袒护艾琳·坎贝尔，这对谁都不好。
一个二个都不在。
爱德华心中恼火，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总不能放下大公的威严追上去。
做出不在意的模样，爱德华挪开了视线。
“是么，那就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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